饶州是一个历史地名，地处江西省东北部，从历史的记载中，我们不难发现，饶州曾经也是“江南名郡，通都大邑”，在经济、文化、交通等方面都曾占据着重要地位。

2018年6月8-10日，南昌大学江右哲学研究中心的师生们以古饶州理学为主题，进行了一场为期两天半的调研活动。跟随我们的脚步，来到一座湖城——鄱阳县，品读北宋理学先驱的遗风余采；参观一座文庙——了解古代饶州文脉的源远流长；寻访一处故居——余干胡居仁故居，缅怀明代理学大家的流芳遗润。

一、鄱阳城内碧云轩幽

6月8日下午，师生们从南昌出发，前往鄱阳。自饶州立州以来，鄱阳一直是饶州的治所，即政府驻地，来到鄱阳，可以说是来到了古饶州的政治、经济与文化中心。

抵达饶州，未来得及落脚，便在城中广场“遇见”一位和饶州颇有渊源的大人物——范仲淹。这位以天下为己任的北宋政治家、思想家曾因多次直言上谏惹得仁宗皇帝不喜，四十七岁（1036年）时，被逐出京城，贬至饶州任知州。

尽管被贬，范仲淹不忘励精图治，造福当地。他政令简明，为官清廉，很快完成吏治整顿；同时兴办州学，大力培养举荐士人，引领饶州学风炽盛，屡出人才。在饶州任职的短短十八个月，他为饶州人民修城疏渠、严明狱规、奏免税课，做出了极大的贡献。

当年范仲淹曾将府治后堂命名为“得心堂”，立意为“兢兢于得民之心”。明正德时，无锡陈策以地官来任饶州知府。出于对范仲淹的向往，将“得心堂”改名为“希范堂”。朝夕瞻对，竦惕于心。每当公务之余，便在其中追缅范公，自我反省。一任任的州牧如走马般更换，而“希范堂”即使毁圮也会被重建，巍然屹立。“希范堂”的匾额也始终未改，成为范仲淹精神的象征。

范公在饶州期间，空闲时喜欢前往城北的芝山游憩，我们追寻着他的足迹，走进清幽的芝山，弯曲的石板路逶迤迂回，穿行林中，光线从树木间的夹缝中射入，斑驳的光点投影在参差横排的路上，飞鸟的振翅声，虫鸣声，鸟啼声使得山林显得更加雅静。再往深处几步，可以见到一处寂静空幽，无俗世纷扰的林间小屋——碧云轩。

碧云轩是范仲淹自己修建，用以歇息读书之所，在他的《升上人碧云轩》一诗中，可以看到一个性喜闲适，虚静清远的文人形象就此树立。

“爱此诗家好，幽轩绝世纷。澄宵半床月，淡晓数峰云。

远意经年就，微吟并舍闻。祇应虚静处，所得自兰芬。”

而在理学史中，对范仲淹在理学地位的讨论从未停止，直至近年，学术界逐渐就范仲淹作为宋代理学的先驱达成一致。

范仲淹对后辈十分关爱与识拔。在他任饶州知州时，因应试不利落举的李觏“不远五百里”前往饶州拜访他。之后，经范仲淹的邀请与推荐，李觏前往润州讲学，教授诸生。孙复、胡瑗、石介都属范公后学，张载后来研究儒学，尤其研读《中庸》，也受了他极深的影响。

范仲淹客观看待佛道利弊，融汇三家思想，铸熔“不以物喜，不以己悲”的超越境界。并且深入六经，尤其从《易》中提取“理”进行解释与立论，倡“孔颜乐处”探“古仁人之心”。我们可以看到他对劝学育才的不懈热情，为理学开辟新的理路与旨趣，用自己的“天人会同”思想深深地影响着后来的理学家们。

从为政饶州的十八个月到他的整个人生，范仲淹识拔后辈，忧民勤政，喜爱自然，乐山乐水的性格从未改变，朱熹称他“天地间第一流人物”，可谓的评。

二、千年文脉理学流长

6月9日下午，我们来到坐落于鄱阳的饶州府文庙。饶州府文庙即孔庙，为历代祭祀孔子的场所，原址在县城东湖北滨，范仲淹任饶州知州时指此地对同僚说：“以东湖为砚，督军台为印，妙果寺为文笔，建学于此，当出状元。”文庙才在这座县城悄然建立。

在南宋短短一百五十年间，饶州进士达六百余人之多。三世联登 、三科连中、兄弟偕录、父子同取的现象比比皆是，真所谓“江东之士，其州十而饶为最”。这实在是一个非常了不起的数字。

今天，我们或许可以总结出饶州人才之盛许多条理由。然而最重要的一条，恐怕还是教育的因素。据考证，南宋时期江西境内书院最多的是饶州。绍定年间，嘉定状元袁甫兼任江东提点刑狱，后移司鄱阳，讲学学宫。袁甫曾先后修葺庐山白鹿洞书院，创建贵溪象山书院。在鄱阳，又着手创立番江书院，选通经学古之士，率生徒教授学业。来书院讲学的名儒有朱熹门生金去伪等，袁甫自己在空暇日也经常亲临考察指导。在余干，则有赵汝愚创建的忠定书院、赵汝靓创建的东山书院。其它如浮梁双溪书院、乐平慈湖书院，德兴二贤书院、安仁陆象山题匾的玉真书院、万年石洞书院等都名闻天下。在宋朝，几近百所书院散落在饶州各地，学风之盛令人惊叹。

在南宋，饶州不仅进士众多，在文化的各个领域都产生了赫然大家。自晋时虞溥创学以来，千年的沉积酝酿，至南宋一旦薄发，饶州顿成世人注目的人文荟萃之地。理学则有柴中行、饶鲁之属，文学则有洪迈、姜夔之辈，政事则有洪适、马廷鸾、赵汝愚之侪，史学则有马端临、董应声之群。

三、敬斋故居淑心遗润

10号下午，我们再从鄱阳前往余干县社庚乡古塘村，造访一幢五百多年的老宅，墙线错落有致，廊柱石雕，窗楹木雕，花纹清晰精致，厅前厅中有两处四水归堂的“天井”——这里便是明代理学大师胡居仁的故居。

胡居仁（1434—1484年），字叔心，号敬斋，潜心理学，一生不仕。曾与娄谅、罗一峰、张东白论学于弋阳的龟峰和余干的应天寺，主讲庐山白鹿洞书院、鹅湖书院、贵溪涧源书院和淮王府等，并游学金陵、浙江、福建等地，“四方学者日众”，是当时全国理学界名师之一。著述甚丰，有《胡文敬公集》、《易象抄》、《居业录》及《居业录续编》等书传世。他是饶州人永远的骄傲，是明代三百年间享有从祀孔庙殊荣的四人之一。由此可以想见，他在当时思想界的地位何等显赫。

其实如果考之史实，饶州有胡居仁这样一位大理学家的出现，一点也不奇怪。早在宋代，理学集大成者朱熹曾在饶州多次讲学，吕祖谦、陆九渊、陆九龄、张栻、王十朋、胡铨等理学家也都行走上饶讲学论辩施教。在他们的影响下，饶州理学人物传薪淑艾，渊源相承，如德兴程端蒙，余干柴中行，安仁汤汉，乐平朱公迁、王刚中，鄱阳吴存、何英等。

明代，饶州理学更是闻名江南。娄氏父子三人被后世称为“名儒高足，心学前驱”。饶鲁是程朱学派最重要的传承人，被誉为“江右理学巨子”。鄱阳汤德润等四兄弟行走长江南北，传播理学。江万里、胡居仁、徐谦、夏尚朴、吕怀等饶州理学家的学说思想，都对后世有着深广的影响。

未到饶州前，我们从桌案的古籍书册中默览，在尺寸间阅读它；来到这里，追寻理学先哲的足迹，从鄱阳余干到理学家与理学书院，千年的历史文化熏染着我们，我们也得以浸润在饶州氤氲的文气当中，细细品读、反复体验铭烙于其深处的理学底蕴。和古人观同样的景，听同样的音，以我之心，鉴照古人之心，以古人之心，鉴照天地之心，三心映鉴，隔着千秋也如同晤面，这是刻在中国文化里的真实痕迹，传承千年也褪不去的理学光辉。

追寻，体验，鉴照，便是我们此次理学调研的意义所在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（熊天赐 供稿）